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,祝宁实在是意外了一下。毕竟,她以为云笙应该是跟小安阳侯,结果——其他人倒是一脸的见怪不怪。祝宁一时都不知道是自己太主观了,还是这个时代的观念太包容了。唯有沉默。柴宴清问:“那云笙此时在何处?”管事无奈道:“早在侯爷午睡之前就回去了。侯爷不喜与人同寝,所以都不留她们的。”既然是走了,那就没有作案的时间和机会,不在场时间很完美。但是两次命案都有云笙……祝宁觉得,这很难定性为巧合吧。柴宴清也是很果断:“将云笙带来此处。”管事忙应一声,脸上也是有些怀疑之色。魏时安也还记得云笙:“我记得,冯三郎案,是她发现的死者。”他身旁的小吏便点头:“是。正是云笙。后头冯三郎的妻子,将云笙送给了安阳侯。据说,冯三郎买云笙,其实就做的是这个打算。”只是都以为是孝敬小安阳侯的,没想到是给老安阳侯的。不得不说,老安阳侯还真是老当益壮啊。想到这里,那小吏的眼睛就又往祝宁身上看了一眼:这种事情都看得出,这祝娘子年纪轻轻的,“经验”倒是丰富。长得也是不错,就是不知道……正想着,他就感觉背后一寒。回过神来,正好对上柴宴清的目光。那目光不带一丝丝的感情,宛如看一具尸体。小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,终于想起来,这位祝娘子,是柴宴清的人。他慌忙低下头去,一时之间眼睛不敢乱看。魏时安并未留意到这一点小小的插曲,他还在沉吟云笙的事情。他转过头来问柴宴清:“这位云笙的来历——”柴宴清回道:“云笙十几年前被一普通农户卖入乐坊,从小在乐坊长大。精通琵琶。身世上并无任何问题。”顿了顿,柴宴清道:“事实上,冯三郎发现她,并且买下她,对她还算有恩。云笙已十八,眼看着在乐坊呆不了几年了,到时候,只怕下场也不会好。”“云笙在乐坊口碑也很好,都说她性情柔顺,为人和气。对人极好。”魏时安若有所思:“那她没有理由杀人了。”“是。”柴宴清颔首:“不仅没有理由,也没有时间。”两次,虽然云笙都搅和进了命案里,但都有不在场证据。魏时安沉吟片刻:“若是问不出什么,带回大理寺再审审。”众人都明白魏时安的意思。这是要对云笙动刑逼问的意思。祝宁垂下眼眸,不愿去多想。偏这个时候柴宴清开了口:“理由呢?”魏时安神色平静:“配合查案罢了。我从不信巧合。”柴宴清淡淡道:“先查再说。毕竟云笙既无动机,也无时间。”真要强行带走刑讯逼问,难以服众。祝宁不由多看了柴宴清几眼。柴宴清看上去和平日并无不同。魏时安看了一眼柴宴清,语气虽然仍是和气的,但却透出一股压力来:“这个案子拖很久了。总要给上头一个交代。七日之内,若查不出别的,只好拿她开刀。”“你别忘了,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这个道理。”魏时安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这句话。柴宴清却并无半点动摇:“那就七日后再说。”眼看着气氛有些不大好,闻毅开口问了句:“可要看看屋内?”“现场被破坏过,但依旧可能留存证据。”柴宴清知道闻毅的意思,也很配合。祝宁也跟着去看现场。案发现场里……即便是挪走了尸体,看上去也依旧是十分震撼。地上的血因为还挺新鲜,所以颜色更加鲜红,甚至还有些地方的血,已经凝固了,类似于血豆腐那种。看得人头皮都一阵阵发麻。屋里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。床榻上并无血迹。死者并不是在睡梦中被割喉。但鞋子却还在床榻边上。柴宴清微微皱眉:“两次案子都不是在死者睡着时候动手。反而要等到他们起来,这是为何?”而且,不管是冯德祐,还是老安阳侯,死之前醒来,都没有叫过人。而是自己走下了床榻,迎向了自己的死亡。简直是一模一样。被柴宴清这么一说,众人也有了疑惑。但都想不明白。祝宁轻声开口:“或许我们应该朝凶器入手。”众人立刻看向了祝宁。祝宁轻声道:“冯三郎死的时候,时间毕竟过去了很久。凶手有足够的时间离开,藏起凶器。但这次不一样。”“丫鬟进去的时候,老安阳侯还未死。但通常这种割喉伤,死亡速度是很快的。”“也就是说,前脚老安阳侯刚被割喉,不到半刻钟时间,丫鬟就进来了。这么一点时间,凶手要将凶器收好,离开……”时间很仓促。而时间越仓促,就越容易留下破绽。祝宁提醒了一句:“这个凶器形状特殊。并不好收或者藏。而且,割喉后,凶器上肯定沾染了许多血,也必须擦拭干净或者包起来。否则,血液就容易沾染在别的地方,留下痕迹。”这种精心预谋的杀人,是一滴血迹也不能乱滴的。柴宴清明白了祝宁的意思,沉声吩咐:“仔细检查屋里所有地方。尤其是窗户,门边,房梁上这些能走,能藏人的地方。一看是否有血迹,二看屋里有没有多了什么东西。”顿了顿,柴宴清看了一眼魏时安:“或许,咱们应该仔细搜一搜。”魏时安沉吟片刻,有些犹豫。搜家其实就跟抄家的意思一样。这里头牵扯的地方太多了。既怕打碎了东西,也怕丢了东西,更怕冲撞了人。这个时候,小安阳侯的声音响起来:“只管搜!”他坐在椅子上,被两个小厮抬着,面目狰狞:“今日必须抓到真凶!狗日的,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杀我阿耶,老子就是同归于尽,也不让他活!”祝宁看着他那已经上了夹板的腿,一时之间无语。小安阳侯这话是挺有气势的。就是他那条高高举着的腿,多多少少有点儿破坏这个气势。祝宁忍不住想:老安阳侯应该也挺欣慰的,孩子这么孝顺……